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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客点头,从皮囊里摸出个蜡丸,放在柜台上:“燕山深处还有三十个兄弟,牵着两百匹战马,马鬃上系着狼头绳。”
他起身时,腰间皮绳上的三狼结擦过萧虎的狼皮护腕,两股狼皮的硝味混在一起,竟比药铺里的硫磺更烈。
木门“吱呀”
一声合上,王小三抱着扫帚进来,嘟囔着:“这商客怎的浑身狼臊气,莫不是蒙古探子?”
萧虎没理他,盯着柜台上的蜡丸,里面该是燕山地形图,还有父亲旧部的联络暗号。
母亲已在后堂磨针,“嗤啦嗤啦”
的声音像虎舔刀刃,混着窗外的狼嚎,在雪夜里织成张看不见的网。
子时初刻,萧氏让萧虎守着前堂,自己提了药箱进地窖。
萧虎借着月光,看见母亲从箱底取出半幅狼头旗,旗角的火焰纹已被血浸透,却依然清晰。
她将旗面铺在火铳零件上,虎纹枪管与狼头旗交叠,在石壁上投出个奇异的影子——似虎似狼,却又都不是。
“那年你父带着商队路过野狐岭,”
萧氏忽然开口,指尖划过旗面的焦痕,“他说,弘吉剌的狼若想在汉地活下去,就得学会借虎的火。”
她望向萧虎,银铃上的狼头与他背上的虎纹在火光中重叠,“如今金人悬狼首于城门,便是要断了草原狼的根。
可他们不知道,狼血里流着的火,早已借了虎的牙。”
萧虎摸着夹袄里的腰牌残片,铜角硌得肋骨生疼。
他忽然想起白天在城墙上看见的场景:金军将蒙古俘虏的狼头旗浇上桐油,烧成漫天灰烬,却不知济世堂的地窖里,母亲正用汉地的硝石与虎骨,为这些灰烬里的狼,锻造新的爪牙。
更漏声中,远处的狼嚎突然清晰起来,三长一短,带着说不出的凄厉。
萧虎望向窗外,雪光映得天地皆白,唯有济世堂的灯笼在风雪中摇晃,灯面上新画的虎纹被风吹得扭曲,倒像是匹在雪地里狂奔的狼,喉间喷出熊熊火焰。
寅时,萧氏从地窖出来,鬓角沾着硫磺粉,手里握着支新制的火铳。
枪管上的虎纹还没干透,却已透出逼人的寒气。
她将火铳递给萧虎,枪口的虎首正对着北方:“明日去老槐树,把这些狼首取回来。
记住,虎狼之血,不该冻在雪地里,该烧在金人的甲胄上。”
萧虎握住火铳,狼皮护腕与木柄上的虎纹严丝合缝。
他忽然明白,母亲在他身上刻的不是普通的虎纹,而是让胡汉两种血脉在他骨血里共生的印记——就像这火铳,用汉地的精铁做骨,蒙古的锻术做魂,最终要在这雪夜里,为父亲的旧部,为所有被悬在城门的狼首,咬开一条血路。
雪停了,月光照着济世堂的匾额,“济世”
二字被积雪覆盖,只露出“济”
字的右半,像极了狼首的轮廓。
萧虎摸着火铳上未干的虎纹,忽然听见母亲在耳边低语:“记住,当狼嚎与虎啸同时响起,便是胡汉共生的火,烧穿这铁幕雪墙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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