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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喝了几口杯盏中的浆液,只觉辛辣顺着喉咙坠下,仿若要搅乱身体里温温脉脉流淌的血液,神思便不那么清明了。
我将一个酒壶扔到身后,取过一壶新的,再抬眼时那弯明月竟变成了一张温润清逸的俊脸,正笑吟吟地看着我,含了三分戏谑,三分宠溺,三分爱恋。
我使劲地揉搓了眼睛,那抹影子又散了,瞬间化作了记忆久久驱之不散的悲伤,那样的浓烈仿佛要化作汹涌的潮流,将我彻底淹没。
李世民,你终于决定要把我忘了是不是,好,既然你把我忘了,我也不要再记着。
我杨忆瑶离开你就活不下去了么?我仰头如牛饮水般的猛灌,脑海中诸多画面重叠交替,循环往复,带着哀乐愁苦那些复杂的情绪澎湃袭来,却又不知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
就在我心绪飘忽之时,尚未注意到身边言笑晏晏的人已越来越少,声嚣渐稀,慢慢淡去。
小二仰头打了个呵欠,无奈地道:“客官,小店要打烊了,您看是不是……”
那小二晃晃悠悠,撩出我眼底早已模糊的重影,嘤咛道:“打吧……”
他抻长了脑袋,声音尖细了不少:“我说您,倒是先把账结了呀。”
我下意识地往腰间摸了摸,却听一个暴怒的声音传来,紧接着便是陶壶坠地破碎的钝响,回荡在空旷而幽深的酒肆中。
“我说……人都死绝了是不是,酒呢?”
这下小二顾不上我了,殷殷地跑过去赔不是,婉转地温言劝说道:“韦公子,您这……也太晚了,我到您府上找人接您回去吧。”
凉风习习,吹得我打了个寒颤,迷迷糊糊地站起来挪到那张酒壶东倒西歪的桌子,随手拿起仰头便灌,边喝边含糊地说:“好好喝个酒,你啰嗦什么,打烊就打烊,谁拦着你了?”
我歪歪斜斜地倚靠在藤椅上,酒浇滴在舌尖,已经尝不出什么味道。
那伏在桌上正恹恹的人突转过头来看我,眼神迷离涣散,神情疑惑:“咦?怎么这么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
眼前五官朦胧,我几乎已分不出是人还是个土豆,只含糊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嘻嘻地说:“见过,兄弟…”
他咧嘴傻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握住我搭在他肩膀上的手,“什……么时候?”
“刚才呀!”
我极为豪爽地哈哈大笑,借着酒劲锤了锤他的前襟,不忘继续灌酒,咽下去转回头突觉眼前空荡荡得,遂惊惶地四处张望,仍是无迹可寻。
自地下传来一声哀怨地嚎叫:“疼死了!”
小二正手忙脚乱地将躺在地上的土豆拽起来,摆正了,土豆揉了揉后脑勺,睁大了眼睛凑近来看,鼻翼几乎与我相抵,一脸的神秘莫测:“想喝酒不?”
我傻笑着点头。
他又凑近了几分:“我知道个好地方,去不去?”
我边喝便傻笑。
他突地站起来,顺道儿将我也拽了起来,胳膊搂过我的肩胛,刚要阔步迈出去,突又想起什么,细眉微横板起脸道“那你得保证不准偷着跑了。”
我已经倚在他的前胸上,合了眼睛不耐地呢喃:“你烦不烦,婆婆妈妈得,真给咱们男人丢脸。”
一声娇柔尖细的声音自头顶传来:“你欺负人,人家不依,人家本来就是个女儿家嘛。”
我突觉胸腔里涌过开天阔地的豪迈情怀,反手搂着他,拍了拍胸脯道:“放心吧,我是不会欺负你得。”
他的肩膀靠在我头上作小鸟依人状,我们两相互靠着歪歪斜斜地出了酒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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