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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夏有时候回忆,常常会发现他认识一些奇怪的朋友的时候往往是在一些奇怪的场合做着奇怪的事,比如认识唐轻笑的时候,他就正在浸粪坑。
而认识何姒儿的时候,则是在扬州的一家ji院里,他正打着赤膊,端着一碗醒酒汤刚刚去后院的厕所吐了一轮撒了泡尿出来,然后就看见穿着贴身小衣的何姒儿也正蹲在墙角呕吐。
那还是大乾八十五年六月中,小夏刚刚从流字营退役之后的事。
将在流字营的军功折算成了银子,再加上两个死去的同袍所留的,小夏带着一千多两的银票一路从雍州南下,先去豫州找到了一个同袍的家眷分了几百两去,然后就来到了扬州找另一个同袍的家眷。
说是家眷也不大对,这同袍是个父母双亡的浪荡子,也没什么亲戚,只是在垂死之际交代小夏的便是将他的银子和遗物交给他家乡扬州的一个女子。
流字营的同袍之间似乎没什么太深的感情,能进到里面的大多都是有些年纪,各自的经历阅历都足够深沉的老江湖,就是有相互之间言语投机的,下意识的防备心和距离感也不会消失,不会如那些心思单纯的年轻人一般轻易就以心交心。
但就算这样,一同在生死线上打滚所生出的情谊也像那流字军牌一样,粗糙,不起眼,却沉甸甸的让人丢不下。
那个同袍也是个二十岁上下的年轻人,和小夏一样在这流字营中算是少有的异数。
因为是扬州人。
个头瘦小,练的是一手小巧软骨功和地堂拳,大家就一直叫他小扬州。
小扬州的xing子活泼乐观。
没事就爱和人开玩笑,自个自地哼着哥哥妹妹的扬州小调,就算被老兵油子欺负也常常一笑就算了。
因为年纪相仿就和小夏等等几个年轻些的关系最好,听他自己说是在家乡替一个青梅竹马出头失手打死了人才判了充军被送到流字营来的,连充军这事在他口中好像也成了件难得的运气一样,照他的说法在这里的几年不只可以把身上的命案给销了,还能积下几百两银子回去讨老婆用。
比去当个镖师或者是护院什么的赚钱多了。
只可惜事实上流字营那高达七八层的折损并不是说着好玩的,他的运气也并没他想象的那么好。
一次任务中他们十多人被追杀得走投无路,只能拼死用雪蛛丝吊下悬崖。
追来的西狄人怒吼着砸碎岩壁,大大小小的岩石如雨般的落下,将几人砸得稀烂的同时也将他给压在了下面。
看来我他妈的还是熬不到回去娶媳妇了。
小扬州一边吐着血一边苦笑着说。
他整个身子只留下一只胳膊小半个胸膛和头一起露在外面,其他部位全夹在了两块数千斤重的岩石中间。
扁得像是被拍过一掌的豆腐。
鲜血正像拧动的湿毛巾中的水一样从他的身体里欢快地朝外面奔涌。
兄弟,帮我个忙。
小扬州用仅剩的那只手扯下了胸口的一个吊坠,塞给了从旁边的岩石缝隙中钻出来的惊魂未定的小夏,手指甲直掐进了他的肉里去,用那最后的几滴生机挤成几句话说:我赌钱赢来的银子都放在已号茅厕左边第二个蹲坑下第一排第三块砖石里,麻烦你去取出来,以后有机会的话帮我和这吊坠一起带到扬州去给我女人,她一定在等我。
别对他说我死了,就说我和塞外一个女人跑了让她别惦记我了
小夏回去之后确实就在那茅坑里找到了他留下的几张用油纸包好的银票。
跟着他顶替的那人的役期也满了。
他就来到了扬州,找到了小扬州口中的那个女人,同时也是那个为了她才被发配充军的青梅竹马,只不过这个青梅竹马已经是大户人家的少nainai了。
当看到偷偷潜入的小夏和小夏手中的信物的时候,这位少nainai脸上没有丝毫的惊喜,而是见了鬼一般惊恐和厌恶。
连小夏的话都没听完,这位少nainai就急急地让他离开,并严词se厉地声明她从来就不认识什么去充军的朋友,她现在只是一名好好相夫教子的豪门贵妇,今后再看到任何身份不明的人出现在她面前她就要叫救命了。
小夏没有说什么,只是转身又偷偷地溜了出去。
看着手中那从茅厕里挖出来的三百多两银票他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他甚至都来不及提及这笔银子。
那位一直很乐观很爱笑的小扬州看来确实真的是太乐观了,只是不知道他如果在天有灵,知道了他在最后几口气还念念不忘怕惦记着自己的女人其实压根就没有惦记过他的时候还是不是能笑得出来。
当晚小夏就找了一家最好的青楼,将那三百多两银子全部花了出去,叫了满桌的酒菜和四五个红姑娘一起喝花酒,又吃又喝又笑又闹又折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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