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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乔转身时,便若无其事地靠他近了些,借着身下重重裙裾遮挡,抬起一只穿了木屐的脚,看准朝他脚趾重重碾了下去。
木屐底硬如石头,小乔又是倾尽全力,这一脚下去,实在不轻。
张浦突觉脚趾剧痛,毫无防备,竟“啊”
的痛叫出声,抬头见小乔笑吟吟地望着自己,顿时明白了过来。
又见堂上众人纷纷看过来,似责备他于人前失礼,面露苦笑,忍着脚趾疼痛,诺诺了两声,若无其事地躬身后退。
事后趁着无人褪下鞋袜察看,见整个脚趾已经青肿结淤,足足疼了三两天才算消去。
小乔见张浦龇牙咧嘴又不敢叫疼的样子,才觉的心里似乎稍微舒服了那么一点点,最后望了一眼父亲,想起今早和弟弟私下话别时的情景,心里暗叹一口气,转身朝外走去。
乔府大门道路两侧,早站满了衣新民众,看到小乔终于现身,美若天仙,下跪高声齐呼,呼声几乎震天。
原来依照时下婚制,迎亲须得男方新郎亲自前来,才显尊重,不想魏劭并未露面,只派了魏梁代迎,未免叫东郡民众有些失望。
乔家在当地本就深得民望,民众又感激小乔出嫁,令一场战事消弭,不愿让魏家轻看了使君之女,等到了今日,全都卯足劲,小乔步上婚车后,一路之上,不断有民众往车里投放瓜果,以致还没出城,便瓜果盈车,及至出城门十余里,依旧还有民众在后跪送,大声歌唱遥祝,连那个一直面带倨傲的魏梁,到了后来,似也有所侧目。
人非草木,此情此景,令原本并不愿意出嫁的小乔也是动容,忽然仿佛有些体会到了大乔之前为何不愿一走了之的那种心态了。
出城之后,手里抱着只方才由一个三岁小儿递来的苹果,默默地陷入沉思。
……
“停下——”
小乔婚车行出三十余里,两边渐渐只余荒野之时,身后忽然追上一骑快马,有人高声呼停。
魏梁立刻令随从抽刀防备,小乔辨出是弟弟乔慈的声音,急忙探身出去解释,魏梁回望一眼,认出确实是乔家公子,才命收刀停车。
小乔下来。
乔慈从马背翻身而下,奔到近前,一把抓住她手道:“阿姐!
我还有一话,忘了说给你。
我恨自己无用,今日只能眼睁睁看你这样出嫁。
但阿姐放心,弟今日对着皇天起誓,日后定要自强,成你倚靠,倘若那魏劭慢待于你,弟便接你回来,绝不让你遭受外人欺凌!”
这个十四岁的倔强少年,还处在变声期,唇边也不过刚刚萌出一圈淡淡的茸毛,但此刻说出的话,却是掷地有声。
他言语铿锵,一字一句,随风送入魏梁耳中,魏梁不语,只面露冷笑。
小乔没想到弟弟追出这么远,就是为了和自己说这么一句话,想起前世他便是为了让自己和刘琰走脱,舍身而死,忍了一早上的眼泪控制不住,终于流了下来。
“阿弟!
阿姐知道了。
阿姐会好好过日子的,往后记得代阿姐孝事父亲!”
乔慈点头。
见这姐弟两人依依不舍,魏梁终于不耐,出声催促。
小乔松开乔慈的手,催他回去,自己重新登车上路。
乔慈的身影立在路边,渐渐变成了一个黑点,最后彻底消失在了视线里。
小乔转头时,看到远处的前方,灰蒙蒙的冬日天际尽头,一只落了单的孤雁,正在往南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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