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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郎并没有向如意询问家人的状况——乱世之下,她能平安逃出来已是承天之幸。
他并不奢望父母也能有此侥幸。
何况归根到底,他们的出逃本来就是在明知父母可能性命不保的前提下做出的选择。
在出逃的那刻他们就已在某种程度上舍弃了家人,背弃了死忠死孝、殉国殉节的道义。
但是,不有生者,无以图将来。
总要有人活下来平治乱世,诛杀逆贼。
如意大致将城中动乱告诉二郎,又取了诏书给他。
二郎接了诏书,难过得想要哭出来。
可他什么也没说,只将情绪抛开,安静的把诏书收好。
——诏书中能授予他的,无非是名和权而已。
至于名分,维摩已当了许多年太子,一直协助天子处理国政,天下皆奉他为正统。
废掉他另立二郎也并非不可能,但权衡利弊,其实是画蛇添足。
至于权力,若给二郎升官,授予他都督各州军事的实权,在眼下这种情形下无异于侵夺诸侯的权力,反而容易弄巧成拙。
所以诏书中最有可能的,就是给二郎一个名正言顺的召集诸侯、讨伐逆贼的权力。
所以他不急着看。
可其实这份诏书也是可有可无。
天下群雄势必不会坐看李斛一个逆贼擅权专政,群起而讨伐之乃是定局。
而以二郎的身份和扬州刺史的地位,一旦他举事,群雄必然奉他为盟主。
至于攻破建康、诛杀李斛之后的事——那就不是天子的一道圣旨所能定夺的了。
尽管如此,天子依旧将诏书交给如意,命她送到二郎手上。
或许是为了减轻如意弃城而逃的负疚,也或许只是为了将如意送到他的身边——不论如何,这都只是一个父亲最后的复杂又矛盾的温柔罢了。
如意也没有问二郎诏书中写的是什么。
她只道,“事不宜迟,还是早日离开建康,召集兵马吧。”
二郎道,“还不行。
在离开之前我想杀一个人——巡守牛首山的,是萧懋德。”
——擒杀萧懋德是十分冒险的行动。
他们现在该做的确实是尽快逃出金陵,脱离险境。
可是这个世上就是有一种仇恨,令你不手刃仇敌便无法挣脱心魔,继续前行。
对二郎而言,萧懋德就是这么一个心魔。
他曾有机会除掉这个人,可是一念之差致使他放过了这个人,最终导致了无法挽回的后果。
台城被围的时候他无数次看这个叛徒、逆贼在他面前耀武扬威,却无法加以诛杀。
该有多么痛恨。
如今机会摆在眼前,哪怕明知此举凶险,他也决意涉险而行了。
所以听到这个名字,如意也只怔愣了片刻,便点头道,“……好。”
她便和二郎一道设计,该如何引出萧懋德而不惊动牛首山的守军。
——叛军在牛首山的驻军不过千余,但也是二郎手中兵力的几倍。
他们确实得小心翼翼的筹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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