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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野的顽童大多没有什么见识,却难得保留一份天真烂漫,成年人的世界离他们太远,此时他们还可以坦然地称呼和善的富家少爷一声‘迅哥’。
待到年纪渐长,品尝了世间艰险,明白了这个世道运行的规律,他们便又如同父辈一般,低眉顺眼,逢人便恭敬喊一句:“老爷”
。
范进从记忆里挑了几则小故事,很快就和孩子们打成一片,被孩童们围绕着,成为名副其实的‘孩子王’。
期间,范进自然也轻易的打听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沉默良久,除了感慨几句,同样颇为无奈。
世道如此,徒呼奈何。
倘若不是一朝中举,龙腾飞跃,他又比泥腿子们好到哪里去?
一个老秀才的功名,远不足以逆天改命,更遑论是兼济天下。
不多时,左家庄的租子已然收完,佃户们心中的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主家心善,没有涨他们的租子,全家老小再勒一勒裤腰带,今年大约也能捱过去。
里长身边跟着几个汉子,径直朝着范进等人的方向走来,脸上带着藏不住的喜意。
只是,待看到几个皮猴儿围在范进身边,纠缠着听故事的时候,这份欢喜顿时荡然无存。
老里长几乎是下意识就要厉声一喝,只是面皮抽动间,竭力按捺下来,扭头给了几个汉子一个警告的眼神。
暗道,回头该是跟庄里的汉子娘儿们好好说道说道,没的这般没规矩。
看到庄里人眼中威风凛凛,积威甚重的老里长板着一张脸,孩子们立时慌得屁滚尿流,乌泱泱地跑了。
倒是那个两岁半听了鬼故事尿裤子的小孩,被一个半大孩童拽着后衣摆,如同揪住小猪崽的尾巴倒拽,一双乌黑的小手连连张开,嘴里还倔强地喊着还要听故事,看得范进忍不住噗嗤一笑。
老里长心下惴惴,满是老茧的手往衣服上抹了抹,“乡间孩童顽劣,不识礼数,冲撞了贵人,还请范举人原谅则个,莫要与他们置气。”
范进连连摆手,不以为意道:“里长这是说的哪里话,乡间童趣罢了,哪里谈不上冲撞,我倒是对这几个机灵的小子,喜欢的紧。”
这不是假话,范家上下,谁不盼着范进早点有子嗣,好传承这偌大家业?
府里的姨娘,哪个不为了子嗣这事暗暗较劲?
便是范进,同样无法在子嗣这个问题上免俗,甚至时常策马上阵,浴血厮杀,日日操劳。
闻言,老里长面色稍缓,只是心下却打定主意,回头就整顿一番。
贵人的脾气哪里有说得准的,都说伴君如伴虎,可升斗小民在面对权贵的时候,又有哪个不是如坐针毡、如芒在背。
贵人没有计较是贵人心情好,倘若真个完全释放本性,他日必遭大祸。
范进眼见劝说不动,也不好再劝,恰奉管家福伯远远走来,说话间还抬头看了看高悬的烈日,“老爷,租子俱已收齐,时辰也不早了,您看?”
“那便去往下一个庄子吧。”
范进挽了挽袖子,辞别老里长,吩咐了一句:“接下来的路多半好走些,还是尽量加快行程吧,免得让乡亲们久等了!”
今日拢共收三个庄子的租子,其他两个庄子,多半也如同左家庄一样,早早便已候在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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